见到保关，就被安排上车。车上的感觉仿佛还在国内。

望着车窗外飞快驶过的事物，我想象着，啥时候，我才能回去呢？

下车，等待，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被中介这一说，但是还是见到了招我的人事，然后带我去宿舍。宿舍是一室一厅加阳台加卫生间加开放式厨房。客厅中间是一大张方桌，上面残留着啤酒，泡面，辣条，红塔山。故事就是从这个宿舍开始的。

------题记

当时算上我住了4个人，后来又来个一个。刚好碰上发工资，于是宿舍有一个大厨室友就去买菜自己置办火锅，因为来的是他的兄弟。那时候我已经来了半个多月了，做的人事，但是毫无进展，每天都在划水。知道的东西大多都还是从宿舍的狗推口中了解到的。刚来也没什么钱，每天就是混吃混喝。室友叫我去修车，我也推辞说不去了。

那天晚上的菜好吃，酒好喝。主要还是故事动人。

新来的那哥们是四川绵阳的老哥，负债，被国内黑中介欺骗了在2018年年初出国。他还依稀记得当时成都有个叫纳天下的公司，其实就是一个国内的中介，当时以为是菲公司驻国内的一个办事处。

国内有很多公司，在智联和58上招聘，还有猎聘网的，大部分都是中介，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黑心的中介，都是把人招来送到比较坑的公司，所以国内有什么办公室、联络点的那种基本上都是打着直招幌子的中介。

他当时去签了合同，说是安排他去帕塞某公司，统一办签证、定机票，十几个人一起出发了，还有个专人跟着（这个人是防止有人跳票，派出来盯梢的），然后从成都飞到了广州转机，机场熬了一夜以后，跌跌撞撞，就来了。

作为一个20岁出头的小伙子，他清楚的记得，当时的他有多么激动，以为人生就会从此刻开始改变。他还记得当时在机场看到的菲律宾空姐并没有那么好看。出机场后，就来了辆大巴车，把他们接走了，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，来到了一个别墅区。后来知道，来到了阿拉棒，一个郊区，要什么都没有，也不是之前说的趴赛，他们就像猪仔一样，被国内的中介卖来了阿拉棒黑楼（叫做vector three），后来才知道，每个人返佣六K，六K的返佣在那时候算高的了。

vector three这栋楼里，有很多公司，大部分都是杀猪盘，是比较出名的gay楼，因为都是同性恋资源的盘比较多，一天到晚装同性恋。运气好的话，确实是能赚钱。他说他们办公室，就摆了一个大铜锣，只要有人开单，充值几万以上，办公室就有人敲锣打鼓，好不热闹。这栋楼的伙食很一般，工作时间都是12小时月休1，然后有时候加班也是家常便饭，回到宿舍，也是比较拥挤，没什么个人空间，这种日子，他咬牙坚持过去了。

阿拉棒虽然是郊区，也的确很偏，但是这边环境还可以，治安也还可以，虽然不好玩，但是也绝对不是很多人说的那样很破烂，那倒不至于，只是说确实没什么待遇很好的公司，但是总体周边环境还行，但是坑公司多。附近有一栋大楼泛亚，又是名企，据说10楼很多坑公司。

他在阿拉棒的半年，赚了6万左右，除开花销还剩三万左右，这就是他出国的第一桶金。他说对他的第一家公司，是没什么怨恨的，半年免赔了也没赔钱，只是压得工资没拿到。他们一行12个人，来后一个月内就走了4,5个，后来又走了几个，他可能比较年轻能吃苦，硬是坚持了半年，到他走的时候，这一批人只剩3个了，其中就有我现在的大厨室友。

所谓人往高处走，在菲做过的都知道，菲律宾的金融中心和经济中心是makati和帕塞，这个行业的好公司也都聚集在makati，人们跳槽也一般都是比较喜欢去玛卡提，他也不例外，由于之前公司同事的邀请，他也跳槽去了makati。他在菲的第二家公司，叫做wishland，不是很知名，可能知道这个公司的人很少，在techzone大楼里，这个楼所在的位置很好，走路到rcbc也就十分钟，但是呢，它周围一直在修路搞基建，环境很一般，到处是灰尘。

当时刚跳槽的时候，看着热闹喧嚣的人群，车水马龙的街道，高耸入云的大楼，还是有了一种从“乡下到城里”来上班的感觉。而且他们办公楼那边，还有很多视讯的办公室，一天到晚都是很多漂亮的主播小姐姐，真的让人心情愉悦。他是在tz的16楼，这家公司上下都很和谐。带他的主管是一个湖北人，很有本事，他表哥专门做SEO劫持的。当时公司没有什么强制任务，很多人都是混日子的，休息时间也比阿拉棒长，宿舍也近，走几步路就到了，公司不吭，赔付良心，但是太安逸，赚不到钱，感觉都是放养的状态。

时间过的特别快，2个月转正后，就办了9G。他说那段时间应该是他在菲律宾的生涯中最轻松的一段时间，因为城里什么都有，干什么都方便，吃喝玩乐一应俱全，所以花钱也比较多，但基本上没存到什么钱。那他后来又为什么离职呢？得先从我这湖北主管说起，暂且叫他老K吧。老K来菲律宾三年了，最开始也是无亲无故，一个人过来闯荡，去过索来尔，双龙，后来来到techzone。个人的资源还不错，有能力，能给公司带来效益，但是不太适合做领导，性格偏软，不够硬气，不会说话。导致手下的人基本上都不听管教。然后他和老k走的比较近，经常下馆子，无意间得知第一科技那边有个公司，想挖他过去，他有流露出要带他一起走，并且以后栽培他的想法。年轻人总是容易异想天开，觉得跟对了人，以后机会更多，从那时候起，就想着要和他一起走人，说不定到时候混个组长当当。

其实在任何公司，推广部门，也会有派系的，主管不一定就是老板的人，有时候你也看不清其中的关系。而且在这个岗位的人，各个都是心怀鬼胎的，你也不知道大家在想什么。本来在公司做得很安稳，每月随便挣个一万，9G下来以后，还回国休过一次假。可哪里知道这个公司的总监，和这个老k早就不对付，暗中已经观察了老k很久，当老k提了离职以后，他和另外一个小老弟也傻乎乎的跑去和公司提离职，说要一起走。这种事情看起来没什么，但是在公司眼中，这就是拉帮结派，而且有盗取公司资源跳槽的可能性。

当时就不让离职，开始调查，不调查不要急，一查就出事了。这个老k安排了一个客服在公司，是他的亲戚，公司之前不知道这层关系，这个亲戚给他一些公司大客户的资料，被他拉出去到自己的代理线下了。其实这个老k，做人ok，但是来菲的，都是为了利益，他搞这个事情，也是为了自己赚钱，但是无形中却害了跟着他的人，所以说，菲律宾的事情，真的不是简单的一句好坏可以说得清楚的。因为这个事情，老k直接被公司控制了。他和另一个兄弟，受此事牵连，直接开除，赔付了9g就走人，他真的后悔不已，觉得自己看错了人。

很多狗推，都是愿意自己出钱买资源的，因为出小钱，可能赚大钱。那这资源又是哪里来的呢？其实都是公司客服搞出来的，赚外水，所以其实很多聪明的客服比推广赚钱的多，卖资料只是其中一个生财之道而已，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方法。

接着说他的故事，他被开除后心情低落，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，心神不宁于是才被电力大厦的狗人事有可乘之机欺骗。当时是在菲龙网上看到一个招聘信息（菲龙网和博招聘上也有很多是中介和虚假招聘，不能一味的相信，要学会辨别），说是玛卡提一家新公司开新盘，需要有经验的骨干，提成很高，底薪也不错，当时就试着联系了一下。HR和他说，公司在玛卡提繁华地段，周围就是大商场，很方便（那个时候电力大厦还没有什么臭名声，办公楼刚开始运营不久）。他知道这是一个新大楼，心想开在这闹市里的公司，应该坑不到哪里去，然后待遇确实是不错（提成说的很高，百分之10起），又说去了以后会有发展之类的，反正一下被人事给忽悠住了。他当时去的是10楼，后来得知，最坑的是8楼，叫做联众啥的好像是，忘了，还有个盘口叫做英皇的，也很坑。再然后就是闹得沸沸扬扬的电力大厦跳楼事件，那都是后话。

为什么他说电力大厦坑呢？首先，搬到这边的公司大部分都是小公司，很多都是新公司，众所周知，现在这个行业不好做。很多新公司投资进去发现做不起来就解散了，没有盈利，拿什么发给员工？待遇自然好不了，甚至有些小公司，专门靠坑员工赔付赚点钱，这也不是没有。

第二，电力大厦的公司普遍赔付都很高，他之前在的公司，要他赔ID费，生活用品费用，行政费之类的，这种费用，他之前的公司从没让赔过；然后机票都是高额的，比如回程单，他这个公司的回程机票按回程单上的原价让你赔，简直就是坑爹。总之进了电力大厦，很少赔付低于一万的。

第三，电力大厦的杀猪盘很多，虽然说很多公司都是会黑钱的，但是像电力这边只进不出的，真的很少，简直就和诈骗一样···这种平台真的，一言难尽，大客基本上拉不到。

第四，公司和传销模式差不多，动不动就唱歌跳舞的，每天都要开会洗脑，加班，从上到下都要打鸡血似得，wtf？！跳舞的公司，这种环境下，人都得疯掉。

这个公司室友中和他关系最好的也是一个四川老乡，达州的。之前他是去过宿务，宿务大家懂的，新黄金城一栋楼，里面的公司大部分也不怎么样，他去宿务干了三个月，被开除了，赔了一万多，当时电力这个公司包五千赔付，他就买了机票从宿务来马尼拉，以为可以开始一个新的生活，没想到刚出虎穴又入狼窝。只能说，四川太穷了，出来务工的人很多，而且大部分四川汉子都是比较能吃苦，四川人很多出来打工的，而且很多都是比较能坚持的。

这个达州的老哥我就叫他飞哥吧，飞哥以前在国内是做房地产销售的，后来染上了败家哭，输了50个左右，背不住了就想跑路，于是直接被拉他下水的狗推卖去了宿务（是真狠），宿务的新黄金城大楼，其实也不是在宿务市区，是在一个叫做拉普拉普的地方，比机场还偏，也别想着宿务是个旅游区可以游山玩水，这些东西和咱这些出来打工的没啥关系。

飞哥来马尼拉电力的时候，是公司帮他赔了5000，但是他走的时候赔了一万多。。因为还有临时工签4000（那个时候临时工签其实就2000多块钱），行政费1000，ID费1000，那个时候人事骗他说公司叫做什么永城大厦，于是就稀里糊涂的就进来了。

飞哥在做炒群的，大部分时间是在装女人，他工作机上各种网红照片网红视频。工作微信朋友圈看上去也还挺真的，而且是养的比较好的那种微信（这样的微信出售价格一般都在500人民币以上），所以其实很多在国内的朋友，他是真的很难判断一个女号到底是真的女生还是骗子，因为有时候自己做狗推的都辨别不了。

在这个行业里，小白要进入一个团队，会成长的快一点；如果是单人单线的，大家都很忙，谁都没空带你，其实他在的电力这个公司，对人的能力还是有一定的提升，一上来就是用的传销的那一套，分工明确，甚至有比较详细的杀猪方案。

公司是有组织有计划有剧本，分工明确，在各种渠道里寻找情感落寞的人，这些人称为猪，交友网站和各种app被称为猪食槽，搜集到的目标被称为猪饲料，养猪就是在培养感情，等到一定时机就会宰杀。包括连SOUL这样的软件中，都有他们的身影。可能很多人看到这里会觉得，这些人这么傻么？这都会上单？其实不要觉得很可笑，傻子是真的很多的，套路也是很多的，很多时候一不留神，你就会入套。他来菲律宾换了两家公司，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事，但是这种赤裸裸的诈骗，他之前还真的是没做过。

跌跌撞撞，在电力大厦干满半年，回国休假。本来他没打算再过来菲这边的。但是人啊，闲下来无事可做，就真的快废了。眼看着积蓄慢慢花光，想找工作大多都是进厂相关，时间长，工资少。最后又开始关注菲的情况。尝试着联系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之一，就是我们现在的大厨室友，也是刚开始去菲律宾坚持下来的几个人之一，问他近况如何，到晚上快到12点的时候，才回复信息。说现在在帕塞那边。帕塞他还没去过，于是就打听了下公司大概信息。毕竟在菲待过2家公司，稍微听他朋友说了下，主要还是说的是管理很宽松，待遇什么的只要有能力肯定上得去，也不存在乱开人和乱赔付现象。本来还想再多对比几家。但是那天大厨室友晚上喝醉了，说了一句，好久没和他喝酒了，怀念一起乱劈柴的日子。

于是他就去了。

......

现在我们在一个宿舍，喝着雪花啤酒，吃着火锅，听着他摆着他的江湖往事......

这就是马尼拉，每个人都有故事。

有幸，我能听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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